腳步聲

【腳步聲】

早自習時間，男生班的教室外面，遠遠地從走廊傳來，卡卡卡、女性的腳步聲。聲音越來越近，我抬起頭，偷偷地往窗外看過去。是她沒錯。及腰、捲曲的長髮、長裙、曲線的身形、清秀的臉頰、二十歲左右的一位年輕女性，經過我們班的教室旁，走了過來。

我應該不是唯一的一位，會抬頭偷偷看著她的學生。



國民中學時期，我就讀一所門很難進去的學校。當年流行的分班方式，是區分成男生班、女生班。因為學區和附近女子國中重疊，各年級的女生班，大約只有八、九個班，但是，男生班竟然有二十幾個班。同時，男生班和女生班的位置，距離非常遙遠，中間還隔著教師辦公室、視聽教室等等公共區域。因此，靠近植物園這一側，兩棟對望的大樓，當年全部都是男生班。

學期一開始，我就注意到了，就在男生班的這兩棟大樓，出現了這位年輕的長髮美女，每天都會走進來。消息沒多久就傳開來了。原來，她是同年級某男生班新來的導師。她教數學，師大數學系剛畢業，就分發到我們這所國中。

消息指出，她那時未婚，已經有男朋友。但是國中時期的我比較關心的，是同學間分享的紙本照片。她和她們班上的學生，似乎經常會相約一起出去踏青，拍回來許多照片，照片在同學之間流傳。我印象最深的，是一張美女老師坐在大石頭上面的獨照。照片傳到我手上的時候，我還偷偷多看了好幾秒鐘。

1980年代，如果當年有PTT、無名小站的話，這位美女老師，一定是網路上的超級大紅人。

我們月考的時候，都是由其他班的老師，隨機輪流監考。其中的一堂考試，監考老師，正好是這位美女老師。我那時候被同學們歸類為好學生，雖然看到美女老師走進來教室的當時，心裡感覺到好興奮，但是，我還是只敢偷偷地看兩眼。

考卷發下來過沒多久時間，我就專心於考卷的作答了。

考試進行中的教室裡面，安靜到，就連原子筆掉到地上，都會發出刺耳的聲音。

監考中的美女老師，忽然對著第一排座位上的某位同學講話了。

“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？”

這位同學臉紅了！全班同學都開始笑了起來！

當年國中時期的我，一心只想到升學。「美女有什麼好看的，長大以後，一定會看到更多美女。現在我只應該專心唸書。我才不會像這位同學一樣，一看到美女，就停不下來。」我在心裡如此告訴我自己。

如果時間可以倒轉，我真希望可以告訴當年的我，說：「你錯了，這位同學才是有智慧的選擇。這個世界上，人的一輩子，能遇到、親眼看到的美女，真的不會太多。你不一定要用騷擾的眼神一直看著對方，你還可以試著跟美女說幾句話，讓她留下對我的好印象，稱讚她的美麗，將她的美麗記錄下來、畫下來，試著了解美女們都在想些什麼，喜歡什麼，不喜歡什麼，美女的朋友圈有哪些人、還有好多好多，只要發揮創意，還有更多更多的事情可以馬上去做。」

「你唯一不需要擔心的，就是念書升學。書又不會跑掉，隨時再開始，都還來得及。」

自從國中畢業之後，我再也沒有機會，可以近距離看到，具有同等級美貌的女性了。

一個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