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January 2, 2019

長輩緣

【長輩緣】

「他們都不吃了。如果你吃得下,全部都吃完也沒關係」。楊媽媽這樣告訴我。

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,從小時候開始,我總有這種感覺,年紀比我大很多的長輩,通常會喜歡我。

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,我自己的猜測,就是因為我小時候特別能吃。



小時候的我,食量特別大。可能因為我是男生,同時,阿嬤、長輩們,都在流傳一個說法:少年人,還在發育,能吃就多吃一點,沒關係的。在這種觀念的鼓勵下,我小時候特別能吃。

我印象中,國小五、六年級的時候,我們家裡自己包的水餃,其實已經比外面店家賣的水餃,無論在體積還有重量上,都還要大上很多,我竟然一次可以吃下三十顆;粽子也是,端午節前幾天的下午,剛包好的粽子一蒸熟,我一口氣可以吃掉三顆,甚至於接著沒過多久時間,我還可以繼續再吃晚餐。

我自己的媽媽,還沒有結婚的時候,一邊念書、工作,同時需要煮飯給全家近十位的弟弟妹妹吃,也包括隔天的便當菜。她烹煮任何的餐,最小單位都是依照大人十人份的份量在做的。

我媽媽結婚之後,生下我和弟弟,我們家一共是六個大人,兩個男孩。大部分的時間,由我媽媽負責煮飯,相似的是,我媽媽每餐都是以八個大人的份量在烹煮的。

即使每一餐,我的媽媽都煮出這麼多量的菜,最後幾乎也不會有太多剩菜。我還有印象,好幾次,我媽媽熱炒高麗菜,兩大鍋,可是最後端到餐桌上的時候,只剩下一盤多一點。這是因為電鍋裡面的米飯,按下的開關才剛跳開,代表外鍋的水乾了,但是內鍋裡面的飯還沒有熟透,在等待飯完全熟透的時間,我都會拿著碗筷,就在媽媽炒菜爐旁邊守著。好多好多的高麗菜,我媽媽還來不及放在盤子上,就直接消失到我的肚子裡了。

我不確定「我很會吃」,跟「我媽媽煮的量特別多」之間,到底有沒有什麼正向的關聯性。我相信大家現在應該知道,為什麼小時候的我,會長的這麼胖。

楊同學跟我很有緣。他是我國中三年的同班同學,後來考上高中,我們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,也是同班同學。他的家就在學校旁邊。我印象中,應該是國中三年級之後,我們越來越熟悉。他經常會找我,到他們家走走,一起討論功課。到了晚餐的時間,我就留在他們家吃飯。

楊同學跟我一樣是排行老大,他還有兩個妹妹。

楊媽媽其實很會做菜。每次到他們家吃晚餐的時候,我還記得,雖然份量上比我家少,可是每次的菜色種類非常多,而且我認為非常美味。

當我在夾菜的時候,我一想到我是客人,我總會小心控制,我所夾的份量。如果我發現某一盤剩下的份量不太夠的時候,我會改夾剩下比較多的另一盤。明明我還沒有吃夠,我也會說,我已經吃飽了。我總不能將家裡「統統吃光光」的「好」習慣,在別人家裡也這麼做。

所有人幾乎都放下筷子了。這時候,楊媽媽這樣告訴我:「他們都不吃了。如果你吃得下,全部都吃完也沒關係」。

哈,這句話來的正是時候。我才不管丟不丟臉,既然楊媽媽都這麼說了,我直接就來清空所有的菜。

即使全部的盤子都清空了,份量還是沒有我家裡平常的多,全部都清空之後,當時的我,其實還吃得下其他食物。

楊媽媽看著我將餐桌上的菜全部吃光光,臉上卻總是掛著笑容。我可以感覺到,她其實很高興,雖然我不太理解為什麼。一直到後來,有一天,楊媽媽跟我媽媽碰面在聊天,我才真正知道為什麼。

楊媽媽笑著跟我媽媽說:

「我最喜歡你們家李吉來我這裡吃飯。他每次夾菜,都是一團一團的夾,不像我們家的小孩子,每次都是一根一根的夾,好久好久才把一碗飯吃完。」

「我花好大的功夫,所煮出來的菜,每餐都會給我剩下一大堆,剩菜也很不容易處理,只能堆放在冰箱裡面。只有李吉來的時候,每次都吃光光,每次都不會剩下來。我好高興!」

我一直不好意思讓楊媽媽知道,其實,當時的我,已經保留很多「實力」了。

現在的我,當然不再像小時候,這麼的能吃。我平常每餐所吃下的份量,也少了非常多。減肥控制體重,的確是我其中的一個重要考量。家人也沒有像從前烹煮出這麼多份量的菜,也是原因之一。

偶爾我還是會到親戚朋友家中作客吃飯。我發現,跟我自己媽媽感覺很像的阿姨、媽媽,很會做菜而且每次烹煮的份量很多的人,其實還不少。想起我自己媽媽、或是楊媽媽高興的笑容,我經常也會暫時將減肥的煩惱先放一邊,不知不覺就吃下好多好多的食物。

給煮飯的人辛苦的最大的回報,就是將菜全部都吃光光,別剩下來。也許正因為我有這方面過人的天賦,好多媽媽、阿姨等級的長輩,都很喜歡我。

我猜想,一定是因為如此。一定不會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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