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December 19, 2022

蜜桃,成熟時

【蜜桃,成熟時】

2017年7月,日本大阪市梅田火車站的地下商店街,我正在詢問餐廳的店員,哪裡可以買得到「水蜜桃」。

我出發到日本旅遊之前,就已經計畫好,日本7月盛產的水果「水蜜桃」,我到了日本,一定要去買來嘗一嘗。

我用英語問年輕的美女店員:「Where can I buy Peach?」我原本預期,「Peach」這個字,應該是全世界通用的,她應該聽得懂。

我完全沒有預期到,美女店員很有禮貌的試著想要了解,卻依然聽不懂,什麼是我所說的「Peach」。

我一時之間,也想不起來,「桃子」日語應該怎麼說。比手畫腳了好一陣子之後,依然沒有成功。最後我使出了絕招:我用寫的。日本人也許「漢字」看得懂吧?總得試試看。

我拿了紙筆,寫下了漢字「桃」。我一邊寫著,美女店員一邊念出來:「Mo Mo」,我這時候才猛然想起,日本童話裡面的「桃太郎」,日語就是讀作「Mo mo tai ro」,我連忙說「Yes! Mo mo!」。

原來,餐廳幾公尺外的轉角處,正好就是「大丸梅田店Daimaru Umeda」的超市入口,我總算順利地買到了「水蜜桃」。我印象中,大約是一千元出頭的日幣一盒,一盒一共有六大顆。香、甜、軟綿綿,日本的「水蜜桃」,真的超讚的!

不過,「桃」這個漢字,我從小,就沒有什麼好印象。「桃」這個字,總會讓我想起,每一年端午節,在台灣,都要拿來拜拜、都會吃到的「脆桃」。如果不沾糖、沒有醃漬過,真的,好難吃。

小時候,我相信大人的話:「桃子(脆桃)充滿纖維質、維他命豐富,多吃對身體有益」。我們家端午節拜拜後,總會剩下一堆的桃子(脆桃)。只是因為這個說詞,最後全部都會進到我的肚子裡。

嚴格說起來,「脆桃」其實慢慢啃、慢慢嚼,蠻有趣的,很有嚼勁,也沒那麼難入口下嚥。但是讓嘴巴運動運動還可以,這絕對不是什麼吸引人的美食。

因此,當年書本上提到成語「二桃殺三士」,我完全沒有感覺。我好奇,這麼難吃的「桃子」,為何能讓三個人如此的拼命,即使這只是一個寓言故事。

後來台灣也開始種植,引進日本品種的「水蜜桃」,價格貴非常多。但是,「水蜜桃」才是真正好吃的水果,果肉又香、又甜、軟綿綿的。

當年,我不太能理解,這個世界大部分的文化,關於「桃」,或者是英語的「Peach」,竟然都是拿來形容「甜美的事物」。

例如,漢語裡面提到的,給「王母娘娘」吃的「蟠桃」、「仙桃」,或者是麵食裡面的「壽桃」,其實代表的,都是好吃的水果「桃子」,不只是好吃,同時吃了還可以延年益壽。

或者是延伸為跟美好有關,例如,女性的名字裡面有個「桃」字,還有「桃李滿天下」、「桃花源」、「桃園三結義」、「人面桃花相映紅」、「桃李無言,下自成蹊」、「桃花流水窅然去,別有天地非人間」、等等等。

「桃」也經常被衍生跟女色、女性、或是女性身體器官有關,例如「走桃花運」、「桃色糾紛」、「仙桃牌」。其實,英語的「Peach」也是如此。

身為台灣人,我完全不這麼認為,我只要一想到「脆桃」,我就無法理解,為何有如此多美好的事物,都跟「桃」字相關。

為什麼被全世界公認,這麼美好、如此香、甜、軟綿綿的水果,在台灣吃到的竟然是「脆桃」的這種水果呢?我的心中,一直都存在著這個問號。

後來,我才得到解答。

有一次,我在中國上海市出差。同事分享給我,他們當季的日常的水果「桃子」。當時我吃到這些中國的「桃子」,雖然沒有日本的「水蜜桃」大顆,可是,吃起來的感覺,完全就是台灣所謂的「水蜜桃」的感覺:又香、又甜、軟綿綿。

瞬間我頓悟了:「桃」,原本就應該是,台灣所能吃到的「水蜜桃」,的這個滋味。

世界上大多數人,想到「桃子」,就是台灣人所謂的「水蜜桃」。全世界也許就只有台灣人,因為台灣本土只產「脆桃」,會誤以為,「桃子」就是「脆桃」。其實,「桃」,就應該是「又香、又甜、軟綿綿」。

我相信當時引進「日本桃子」的商人,就是要跟台灣本地出產的「脆桃」有所區隔,才特別稱呼,這個日本品種的「桃」,名字改稱為「水蜜桃」。用來強調跟台灣本土自產的桃子不一樣:不是「脆桃」,而是「又香、又甜、軟綿綿」的新桃子:「水蜜桃」。

事實上,這並不是「新的」桃子,而是全世界大多數人,所認知的「桃」、「Peach」,原本就應該是台灣人所稱呼的「水蜜桃」。

現在是12月的冬天,桃花當然還沒開。桃花,我印象中比李花、櫻花、梅花等,都還要更晚才開花。花要先謝了,才會結成果實。

桃,每年的6月、7月成熟,我好期待,明年的「蜜桃成熟時」,我可以再次嘗到,「又香、又甜、軟綿綿」的「桃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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